夏玻利利的石榴

明镜止水,勿忘初衷,不为功利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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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承】Temporal Paradox(其二 · 乔斯达篇)下

#不知道为啥又上万了,但是感觉也没写出什么名堂,我废话真的好多……OTZ

#写正剧好难,我好菜,一写长篇就没自信,我还是乖乖写傻白甜和沙雕短篇吧T T

#还是有伪修罗场,与原作出入较大,前篇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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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有的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现在的乔纳森时常这么想。

       作为父亲的养子,迪奥不过才来了几天,就几乎与周围所有的年轻人打好了关系。他们将迪奥团团簇拥,望向他的眼神总是充满热情和崇拜——那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待遇,即便自己出生世家,身份地位都足以鹤立鸡群。

       乔纳森摇了摇头,为自己竟然以家庭背景来作自傲的筹码而感到羞愧,父亲时常教导他谦逊才是绅士所应遵守的准则,然而即使他自己不愿有恃无恐,旁人也早已为他打上纨绔子弟的标签。

       “乔纳森,今天没跟你的小女朋友一起吗?”

       几个男孩发出笑声,他们围在一起,而迪奥正站在他们中间。他没有说话,嘴角只是微微弯着,全然一副旁观的模样。

       乔纳森红着脸低下头,打算绕开他们,那些人却将视线牢牢缠在他的身上,并朝着他此起彼伏地吹口哨。

       “以前你总是围着女人打转,现在又有了大人当靠山,怎么啦,你现在是要赶着去告状吗?”

       乔纳森知道他们所指的“大人”是谁,承太郎先生的外貌本就与众不同,再加上他那看起来神秘莫测的沉默寡言,难免更加引人非议。尤其是在年轻人中间,起初是好奇,接着就是嫉妒,人们总是对未知又强大的事物充满忌惮,很显然,自己这些天与承太郎先生的接近,只会让这些家伙认为自己就是个跟在大人屁股后面的胆小鬼。

       “长不大的乔纳森,快回家喝奶吧!”

       眼看着那些人的挑衅越来越嚣张,乔纳森咬了咬牙,拳头攥紧,父亲的告诫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使他不得不泄下气来。他在任何地方都输给了迪奥,不能再让父亲失望了。

       “各位,还是停止吧。”

       有人适时出声,制止了喧闹,乔纳森抬起头,却发现那个人竟是迪奥。迪奥的发声,使得那些冷嘲热讽戛然而止,就好像发号施令的君主,没有人不会听他的话。

       “贵公子与千金小姐的邂逅,自古以来都被传为佳话,好歹乔纳森也算出身富家,你们应该祝福他们。”迪奥不无揶揄地说,听起来又有几分真诚,“至于那位外国人,相信乔纳森不过是跟他……”迪奥眯了眯眼,露出暧昧的微笑,“一见如故罢了。”

       “迪奥,你的心肠也太好了!”有人还在愤愤不平,“这家伙就是仗着老爸有钱,其实自己一点本事也没有,要是他老爸哪天死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得意!”

       “你说什么!”

       乔纳森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怒吼,他可以容忍自己被侮辱,却无法放任对方诅咒自己的父亲。

       “怎么,要打架吗?”其中一个撩起袖子就要上前,迪奥却伸手拦住了他。

       “好了,到此为止吧。”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有人正向这边走来,那正是他们口中谈到的当事者之一,来自远东的外国人。

       乔纳森的愤怒瞬间褪去,他实在不好意思让承太郎先生看了笑话,更何况再这样下去,也许又会传到父亲耳里,受到父亲的责骂。而那些起哄的孩子,尽管不屑与不甘,也不想惹上麻烦,于是讪讪然各自离开。

       迪奥似乎也打算去做他自己的事了,在他经过身旁之前,乔纳森小声表达感谢,“迪奥,谢谢你帮我解围。”

       迪奥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声音却没有半分起伏。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顾对方的怔愣,迪奥继续迈动双脚。视线的前方,那个男人逐渐走得近了,也许是察觉到他家的小朋友受到了欺负,要来帮乔纳森出头。迪奥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针锋相对的对视只持续了几秒,那人很快又转移目光,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表示。那张冷酷的脸依旧岿然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将其撼动分毫,即使是自己也不可以。

       迪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个男人不就是这副讨厌的模样吗,除了面对乔纳森时那昙花一现的柔和,空条承太郎永远都像一座冰山,冷硬而无瑕疵,找不到半分弱点。

       等着吧,他在心里冷冷地宣战,如果可以摧垮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那就是他的胜利。

       乔纳森很快明白了迪奥口中的误会是什么意思。他在孤立自己,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抽丝剥茧,由里而外,先是在学识教养方面将自己打败,然后以他高超的交际能力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割裂开来,最终拉到他的阵营,与自己势不两立。

       好比现在,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总是充斥着不怀好意的哄笑,迪奥则是截然相反的众星拱月,永远的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施舍不屑一顾的怜悯。

       “无意义的斗殴是分不出胜负的,不如来场公平竞争。”

       在又一次险些动武之前,总是袖手旁观的迪奥发出提议,“让乔纳森证明他自己。”

       听起来冠冕堂皇,所谓的“公平竞争”其实跟打架也脱不了干系,区别就在于点到为止,说是切磋,充其量不过是换了个好听的名字。那些人自然推举迪奥作为他们的代表,迪奥对这样的结果似乎早有预料,他在众人的助威之下上前一步,“怎么样,乔纳森,”他高昂着头,“要跟我比吗?”

       表面上他好像是在为自己解围,乔纳森却清楚地看到那双金色的眼中所流露出的不温不火的讥讽。乔纳森知道自己没有后路可退,如果再一次灰溜溜逃走,他就真的成了这些人口中的窝囊废。

       “来吧,迪奥!”

       他迈开双腿,握紧双拳,做出防守与进攻兼备的姿势。迪奥挑了挑眉,他的目光依然轻蔑,但并非轻视,他在无声中做好准备,同样蓄势待发,却更为严丝合缝,毫无破绽,任凭乔纳森如何仔细观察,也难以找到突破的时机。

       对决一触即发,刚才还显喧嚷的众人不约而同噤了声,似乎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有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在一眨眼间,迪奥已经率先出拳,乔纳森立刻伸出手臂挡住他的攻击,但是第二拳接踵而至,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攻势,脸上已经狠狠挨上一拳。剧痛立刻触电似的沿着下颚贯穿头顶,很可能骨头都裂了,乔纳森咬紧牙关,用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试图将其反扭开来。

       “这就是那个男人教你的吗?”

       低沉而阴冷的嗓音传入耳中,乔纳森吃了一惊,神经紧绷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趁着这半瞬的出神,砸在颧骨的拳头突然张开,迪奥的手掌猛地锢住他的半张脸,来自外力的挤压使得肌肉都近乎变形,深陷的指尖剜进眼眶,乔纳森痛得险些大叫出声,锥心刺骨的折磨却还没结束,趁着他因疼痛而放松力度的间隙,迪奥迅速挥出另一只拳头,强大的冲击让他整个人飞了出去,人群中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

       “迪奥!加油!揍扁他!”

       “看来也不过如此。”迪奥晃了晃手臂,将上面残留的血液甩落在地。

       乔纳森踉跄着双腿,勉强站起身,脑袋里却阵阵嗡鸣,眼前只有数不清的虚影。迪奥的声音也空灵得像是幻听,他甚至理不清他是在说自己,还是在指别的什么人。依稀间,模糊的视野里有人正匆忙赶来,金发的少女捂着嘴尖叫,而对面金色的瞳孔中也同样映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乔纳森看见对面的人勾了勾手指,嘴角翘起,如同点燃了导火索,长久以来压抑的怒火一瞬间喷涌而出。

       “迪奥——!”

       人们只听见一声怒吼,乔纳森已经冲了出去,刚刚还摔倒在地的人现在简直就像一头蛮牛,或许迪奥也没有料到他的对手会拥有如此之大的爆发力,片刻的震惊让他的脖子落在对方的双手之中。随着剧烈的冲击,他的双脚连连后退,直到身体突然悬空,乔纳森在愤怒中感到手中的重量陡然消失,等到大脑从愤怒中清醒,他才意识到他的对手因他的冲击一脚踩空,而迪奥的背后就是几十米高的断崖。

       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乔纳森连忙伸手去抓,却捞了空,有人先他一步,有力的手臂如俯冲的鹰喙,牢牢钳住了下坠的手腕。

       迪奥抬头望着上方,顺着被紧抓的手臂向上,铺满视野的是被风扬起的衣摆,白色的如同展翅的海鸥。因为重力的拉扯,迪奥的衣袖传来不堪重负的裂帛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濒临极限,但他的神情并不惊慌,连眼睛也未曾眨上一眨,嘴唇也紧抿着,就好像濒临死亡的并不是他。

       乔纳森顿时瘫坐在地,心脏砰砰直跳,要不是承太郎先生及时赶到,或许他已然亲手断送了一条生命。他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甚至在迪奥被拉上来之后,他都还处于惊魂未定的慌乱之中,更别提得知一切的父亲更是火冒三丈。乔斯达爵士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训斥了他的儿子和义子,乔纳森受的处罚则更重,因为他差点让他的义兄弟葬身悬崖,这显然不该是一个绅士所为。他被责令关在屋子里反省,承太郎在仆人送饭的时候去看望了他。

       “我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局面,是他们先……”乔纳森跌坐在床上,低垂着脑袋,“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尽管我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迪奥,但是这次的确是我的错……”他捏紧双手,交叉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就算现在我能出去,迪奥也不可能会想见我的。所以……”

       “承太郎先生,我能请求您代替我去向他道歉吗?”乔纳森抬起头,神情恳切地说,“是您救了他,比起我,或许现在的他更愿意见到您。”

       是我救了迪奥……

       这一番话重重敲在承太郎的心头,如果不是乔纳森提起,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未醒悟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他,不仅没有按照原计划杀了迪奥,甚至还主动出手救了他的敌人。于情于理,这都不该是他应有的动摇。但是从穿越之初就困扰于心的疑惑再一次在心头升起,面对一条还未犯下罪过的年轻生命,他是否能够坦然无悔地任其在眼前消逝?

       答案或许呼之欲出,那些本能的举动就是证明。

       承太郎握紧了拳头,也许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或是所有人希冀的那样无坚不摧。

 

       承太郎找到迪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逗狗。

       除了脖子上缠了绷带,金发的少年看起来与往常毫无二样。他伸出手掌,任凭猎犬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掌心。承太郎记得,那似乎是乔纳森的爱犬,名字叫做丹尼。

       眼前的画面可谓其乐融融,但他从不认为迪奥是个喜爱动物的人,不如说自诩为食物链顶端的吸血鬼对所有的生物都弃之敝履,冷血无情。相比之下,单纯的动物并不懂人类的勾心斗角,那只猎犬顺从地伏下身子,露出肚皮,四脚朝天地向它头顶的人类展示所有的忠诚。目睹这些的迪奥弯起嘴角,眼底并没有笑意,现在的他还不是吸血鬼,却也感受不到一丝身为人类的生气。情感的流动不知何时已在他的身上荡然无存,就连自己因一时冲动拽住险些丧命的这个人,本该惊慌失措的落难者却表现得气定神闲,就好像他早已料到结局,或是根本不畏生死。

       如果不是对方的体格外貌提醒着时间,承太郎差点忘记眼前的这个人仍然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离长大成人还有很长一段日子。

       “我就知道你会来,”迪奥突然出声,却没有回头,“是乔纳森叫你来的吧?让我猜猜,他一定哭着求你来向我道歉。”他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那个家伙一向是个软骨头。”

       承太郎感到一股莫名的愤怒升腾而起,“乔纳森是出于他的善心。”

       “善心?”迪奥不以为然地反问,“那么你呢?这恐怕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包括救我,我说的对吗?”

       承太郎不由地沉默了,他无法否认,迪奥的反问一针见血。但是迪奥并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而是旁若无人似的低下头,用手掌抚弄着丹尼的皮毛。

       “你知道贫民窟每天会死多少人吗?” 

       承太郎听到他突然问到,但那听起来更像自言自语,迪奥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

       “说到底我们这些人类与踩在脚下的蚂蚁没什么区别,不是今天,也许就是明天。不仅是我,还有乔纳森,甚至所有人……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他面无表情地说,手底下的猎犬一边蹭着他的掌心,一边发出满足的轻哼。

       “瞧瞧,”迪奥呵呵笑着,“这只畜生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只会愚蠢地对任何人表达善意,他们活在温室里一无所知,对死亡也没有任何概念,可是只要我轻轻一用力,他就会一命呜呼……”说着,他掐在丹尼颈部的手指逐渐收紧,那只可怜的猎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窒息感使它扭动着四肢,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承太郎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迪奥却在同一时间松开了手指。重获自由的猎犬张着嘴哈气,它跳了起来,围着迪奥频频转圈,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重新讨得对方的欢心。

       “我就知道你会阻止我,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迪奥冷笑着终于站了起来,他转过身,背对着承太郎挥了挥手。

       “再见,拯救世界的空条先生。”

 

 

       迪奥感到有一些无聊,他精心设置了一场闹剧,收获却不尽人意,唯一值得回味的大概就是那个男人在抓住自己之际,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那应该算是自那个男人出现以来,那张无懈可击的铁面难得出现的裂痕。

       可是如此一来反而匪夷所思,他一直以为那个男人视自己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以他那泛滥的正义之心,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阻碍自己。

       不过这种举动也可以理解成可笑的“博爱”。迪奥在心中嗤之以鼻,难道那个人真把自己当作正义的救世主了吗,或是把任何人都当作需要教导的孩子……他为这个设想愈发感到不耐,他讨厌乔纳森那条狗一样的卑躬屈膝,也讨厌任何人站在自己头顶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在他看来,所有的不可控因素都需要消除,包括那个神秘的面具。

       迪奥坐了下来,桌上堆满了泛黄发旧的书籍,只是翻一翻书页,扬起的灰尘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不禁拧了拧眉心,鼻子感到一阵发痒。迄今为止,他翻遍了乔斯达所有的藏书,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恐怕就连乔斯达本人也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用途。

       但是那个男人很可能就知道。

       迪奥记起自己曾经在门外偷听到的内容,空条承太郎的那一番话听起来简直欲盖弥彰,也就可以糊弄一下那些养尊处优,毫无危机意识的所谓的“善人”。

       那么,要怎样才能撬开那个男人的嘴呢?

       他撑着自己的脑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太阳穴。耳边突然传来吱嘎的响动,是门闩转动的声音。迪奥合上手上的古籍,换上另外一本书在面前摊开。

       承太郎走进藏书室,似乎对他的捷足先登感到一些吃惊,“……是你?”

       “我不能在这里吗?”迪奥掀起眼皮,手指懒散地翻着书页,“如果你惊讶够了,就可以消失了。”

       承太郎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指针已接近顶端,但是没有人规定不能在深夜读书,他忍不住想,或许这个人所表现出的优秀并非天才,而是数不尽的夜晚所堆积出来的努力。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迪奥手里的书名,那是些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期有关司法与政治的书目。

       “你想当律师吗?”承太郎问。

       对面的人抬起眼,提灯在他的脸上打下半边影子,摇曳的火苗熏染着一双金眸,那里面闪烁着古怪,随后只剩下冷漠,迪奥的所有表情都在传达着“与你无关”的信息。

       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冷嘲热讽,而是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么你呢,研究考古学的?”

       承太郎不知道他是不是意有所指,照理来说,迪奥不太可能知道自己的目的,乔斯达爵士一无所知,乔纳森还是个孩子,现在的迪奥也是,他没有任何渠道得知石鬼面的用途。

       “我的专业是海洋生物学。”

       承太郎最终说道。迪奥终于抬起头,盯着他的目光中饱含打量和些微的讶异。“真看不出来,”迪奥说,“我还以为你只有蛮力。”

       “或许我们在某些方面倒有些相通之处。”

       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却不是一贯的冷嘲热讽,倒像是发自肺腑的感慨。命运的宿敌会对自己坦诚以待,大概没有比这更加新鲜的体验,承太郎看见他合上手里的书本,攀上搭架,似乎打算去够更高层的藏书,但他的身高还差了点距离。

       “帮个忙,行吗?”迪奥回过头,扬了扬眉毛。

       承太郎揣度着他的神色,没有看出其他的意图,片刻的迟疑,他走了过去。然而当他双脚刚刚站定,颈部突然感到一股强硬的拉力,承太郎被迫仰起头,像闯入一片金色的海洋,有什么贴上了嘴唇,触感温润而冰凉。

 

       乔纳森几乎一夜未眠,每当闭上眼睛,刚才所见就在脑海里反复重现,如果不是深夜,他甚至可以透过窗玻璃看到自己烧得通红的脸。直到现在,乔纳森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过是路过藏书室,却意外目睹了惊世骇俗的一面:

       迪奥在搭架上低下头,他的手拉着底下的人的领子,使得地面上站着的男人不得不仰起头,黑色与金色交融,那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接吻……剩下的他不敢再想了,他连在树上刻个自己和艾莉娜的名字都要鼓足勇气,更何况是嘴对嘴呢……

       乔纳森抓住被子猛地捂住头,仿佛要将那些暧昧露骨的画面也驱逐在外,可是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疑惑。

       迪奥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是做给自己看的,乔纳森清楚地记了起来,在他慌忙逃走之前,迪奥的确朝自己的方向投来转瞬的目光,那道目光里包含着自己看不懂的深意。  

       也许只是一个恶作剧,迪奥一向看自己不爽,乔纳森想,可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为什么会牵扯到承太郎先生身上,他一直以为迪奥不过针对自己一人而已,如果只是为了报复自己,又何必要用这种方式呢?要知道,同性恋在英国被视为亵渎神圣的罪人饱受唾弃,迪奥大可不必如此冒险去触碰法理的禁忌。

       难道说,迪奥喜欢承太郎先生……不可能吧?

       乔纳森为自己异想天开的猜测干笑两声,他在黑暗中闭紧双眼,想破了脑袋,直到终于昏昏欲睡,也没有得出答案。

 

   

       四寂无人的街道,司空见惯的冬夜,只是比起往常似乎要寒冷得多。马车夫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心,马车有条不紊地行驶着,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刺耳地回响,孱弱的月亮泛着微光,挂在漆黑的夜空就像一块生锈的银币。车夫忍不住掏出袋子里的英镑数了数,一共十二枚。有钱人家一向出手阔绰,只是这次的委托不同往常,因为他护送的并不是哪位贵人,而是一个箱子。他敢说,这是他驾车生涯中最古怪的一次经历,乔斯达家的老爷还特地嘱咐他不要声张,更不要打开箱子。

       难不成里面装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惴惴不安地朝车后望了一眼,马车里黑洞洞的,一种毛骨悚然的森冷好像裹着寒风钻进脖子里。他缩了缩肩膀,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身子就猛然前倾,耳边响起阵阵嘶鸣,混乱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响。

       “该死的,发生什么了?!”他连忙拉紧缰绳,试图控制住暴动的马匹,“快停下来,你们这些畜生!”他费尽了气力,总算稳定了局面,静谧重新在黑夜里漫延,一声细弱的哀鸣在狭窄的甬道里回响,凄冽得如同婴儿的啜泣。

       是一只猫。

       车夫瞪大了双眼,那只野猫就蹲伏在道路中央,黑色的皮毛使它融入夜色,只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发着亮,幽幽地仿佛墓地里的磷火。黑猫抬起前爪,悠然自得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被它坏了好事的车夫正怒火中烧。

       “畜生,都是畜生!”

       他大声嚷嚷着,那只野猫因此受了惊,立刻跳跃着消失在黑夜。空旷的街道还回响着他的破口大骂,车夫呼着气,脖子都近乎充血,他用手指松了松领子,重新坐上马车。伴随着鞭子挥舞,车轮缓缓驶动,载着沉重的车厢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迪奥终于从巷口走出,他摘下头顶的兜帽,黑色的斗篷使他可以完美隐匿在角落,如今一头金发得以喘息,在月光下乍放光彩,与他手中惨白的面具形成鲜明对比。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他没有动那个箱子,反而放了伪造品进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花了不少功夫在食人巷周旋,和另一个目的一起。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那个空条承太郎也对你青睐有加?”

       他举起手里的面具,那是一张石制的人脸,两只冷冰冰的眼睛镌刻其上,明明是个死物,此时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在与他对视。

       或许这个东西本身就还活着,迪奥兴味盎然地想,他还记得曾经与乔纳森打架,自己溅出的血就刚好落在这个面具之上,那个蠢材还以为只有他才留意到面具的异动,结合那个男人对这个东西的关注,这个面具绝非普通的古董而已。

       仿佛为了验证一般,迪奥咬破了食指缓缓靠近手里的面具,新鲜的血液从指腹渗出,甫一接触到凹凸不平的表面,那个面具的底部立刻如同捕食的蜘蛛蹿出几根尖利的触角,眼看要扎穿作为依托的手臂。好在他早有准备,就在发生异动的同一时间,他松开了手掌,面具应声跌落在地,在黑夜里发出沉重的钝响,而那诡异的利器也悄无声息地缩回底部,恢复原貌。

       果然,这个面具的确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只是用途究竟为何还尚未可知,至少目前来说,作为一个便捷的杀人工具倒还可行。迪奥满怀期待地想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走过去用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面具,那只受伤的手指则被他含进嘴里止血,腥味在舌苔散开,映着面具的金瞳中浮现出一丝血色的杀意。

       在身后的脚步声靠近之前,迪奥已经察觉到有人盯上了自己。两个男人,屡见不鲜的抢劫,没想到不管走到哪里,历史总会重演,在贫富差距明显的当下,黑暗的角落从不缺地痞流氓。只是现在的他,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任由宰割。

       面对他的从容不迫,对面的人只当是虚张声势,强装镇定。

       “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把你身上的钱和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

       其中一个朝他挥舞着刀子,言语中的恐吓昭然若揭。

       “你想要这个吗?”迪奥朝他掂了掂手里的面具,“过来拿吧。”

       那两人对视一眼,以为这只肥羊还算识时务,拿着刀子的那个率先走上前来,“我劝你不要想着耍花招,不然的话——”他的威胁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被猛然袭来的黑暗尽数吞噬。他的同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看似无害的金发少年出其不意地将手里的面具摁在他的脸上。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那个男人就在他们的面前直直地仰面倒地,汩汩的鲜血从面具的眼口溢流而出。

       另一个男人吓得两腿发抖,牙齿打颤,连逃走都忘记了。迪奥觉得可笑,又感到差强人意,他走上前打算回收他的杀人工具,一旁吓呆了的男人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迪奥瞪大了双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本该出现在灵异怪闻的恐怖画面会在现实中上演。

       那个倒地的男人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面具从他的脸上滑落,在他的同伙发出惨叫的同时,他已经狠狠掐住对方的脖子,血盆的大口张开,如同捕猎的猛兽,牙齿啮合间他的猎物就被咬断了喉管,鲜血立刻喷涌而出,男人如同沙漠中渴极一般贪婪地吸食着腥红的液体,被他紧紧钳制的肉体很快干瘪,就像一张废弃的皮囊。迪奥看见那个男人丢下手里的尸体,脑袋以人类无法做到的角度机械地旋转,直至正对自己,锋利的指甲,淌血的獠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传说中噬人血肉的怪物。

       吸血鬼……?

       宛如天方夜谭的名词在脑海中浮出,接下来的发展也确认了他的猜想,那个男人嚎叫着向他猛扑过来,迪奥迅速侧身躲开,同时抽出匕首狠狠插进男人的脑袋,再狠狠地拔出,大量的鲜血和脑浆如同坏掉的水龙头一般从头顶的窟窿里涌出,那个男人也因此抽搐着瘫倒在地,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样的攻击下活下来。

       但是男人又一次站了起来,他歪着脖子,扭曲着四肢,如同一具牵丝木偶拖着沉重的躯壳吱嘎吱嘎地向他前方的人靠近。迪奥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反应极快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耳边响起了阵阵钟声,夜晚不知不觉地褪去黑暗,初升的日光温暖地抚照空巷,男人的身体却突然燃起了熊熊火焰,他痛苦地发出尖啸,四肢也狰狞地扭曲,在阳光的炙烤之下,他的每一寸血肉都像枯死的树干一样迅速脱落,最终化为齑粉,只留下一摊焦黑的痕迹。

       迪奥在震惊中目睹了一切,不远处那个恐怖的面具还安静地躺在地面,而由它孕育而出的怪物从黑暗中诞生,又在光明中湮灭。

 

 

       暗中送走了石鬼面,承太郎本该如释重负,按照原本的计划,现在的他已然完成了任务,可以等待时机进行返程,但是总有一股不安敲击着心脏,让他无法全然放心下来。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承太郎绞尽脑汁,唯恐忽略任何细枝末节,可是如今的迪奥出奇的安分,自上次变故之后,他好像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潜心读书修习,也不再找乔纳森的麻烦了。就在这时,他突然回想起了前几天在藏书室那个荒诞的吻。承太郎皱起眉,当时的他几乎是反射性挥出一拳,那个始作俑者立刻撞在对面的书架上,迪奥跌坐在地面,鲜血沿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他却抬起头,眼中含笑,仿佛获得了胜利一般。

       迪奥究竟在想些什么?承太郎自觉越来越摸不透,但是除此之外,迪奥再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所有的人相安无事,整个乔斯达庄园笼罩在一派祥和之中。

       承太郎还是坐立难安,他曾心怀惴惴地询问乔斯达爵士的近况,后者还开玩笑说,自己老当益壮,说不定还能活好几十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还想看着孩子们长大呢。”乔斯达爵士笑了起来,眼角叠起细细的皱纹,“也许我还是太过严厉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慈爱与和蔼。

       没有哪个父亲不是这样的。

       承太郎在心里无声地叹息,看起来已经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现在的他只能回到现世,验证历史是否能够按照计划那般发生转机。

       他最后与乔斯达爵士做了道别,走出门外的时候刚好遇到端着托盘前来送酒的仆人。值得注意的是,金发的少年也站在他的旁边,似乎正在嘱咐什么。

       是迪奥。

      “站住。”

       承太郎拦下打算开门的仆人,视线由托盘上的红酒转移到金发少年的身上。后者扬了扬眉毛,好像立刻会了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拿起其中一只杯子倒了酒,红色的液体迪奥朝承太郎举起酒杯,然后当着他的面将其一饮而尽,末了还向他展示空掉的杯底。迪奥抿了抿嘴唇,喉结滚动,言下之意,一目了然。

       无论如何收敛爪牙,猛兽始终是猛兽。

       这样的念头浮上脑海,眼中映着迪奥坦然离去的背影,承太郎心中的不安愈发鲜明,却也无计可施,如果连目标都不曾明确,他又怎么可能精准出拳呢?

       以防万一,承太郎延迟了一天离去,然而就在当晚,所有的一切发生了巨变。

       一场突来的大火席卷了乔斯达庄园,其中以主馆的灾情尤为严重,那恰好是乔斯达爵士用于作息的宅邸。

       会是迪奥做的吗?承太郎忍不住想,可是他明明已经考虑了所有可能性,无论是防范对方在食物里下毒,还是随时留意迪奥的举动,而这场不知从何而起的火灾,他没有在任何历史当中发现过痕迹。这意味着,历史已经朝着未来无法估计的方向脱缰而出。

       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承太郎已经没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了,他在仆从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冲进火场,扑面而来的除了炙热的火舌,还有一种不寻常的刺鼻气味。承太郎用袖子捂住口鼻,在屋顶与四壁的坍塌声中,他听见了乔纳森的叫喊。

       “父亲!振作一点!”

       乔纳森拖着他的父亲,企图以声音唤醒对方的神智,但是乔斯达爵士似乎因浓烟而呈现近乎晕厥的恍惚状态,加上压在他背上的石块更是加剧了他的伤势。乔纳森吃力地抬起石块,却不能完全搬开,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有人稳稳地撑起他们肩上的重物。乔纳森抬起头,承太郎正用自己的肩背扛起了重物,高大的身躯给人无比的安心,但他脸上的惊喜很快转变为恐慌。

       “承太郎先生!”

       他大叫道,却还是晚了一步,一旁的柱子倒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冲击砸在肩膀,承太郎发出一声闷哼,险些站不稳,他咬着牙直起双腿,勉强制造出一点空间,使得面前的两人可以脱身。

       “带着你父亲先走!”

       承太郎发出低吼,乔纳森张了张嘴,汗水和焦急布满了他的额头,被他搀扶的父亲也发出难耐的咳嗽。他握了握拳头,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犹豫只会让承太郎先生的努力功亏一篑,不得已,他只好孤注一掷,带着他的父亲快速逃离。

       望着两人安全离去的背影,承太郎甚至本能地想要叫出白金之星,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徒劳,在意识逐渐远去的间隙,他有些自嘲地想,自己是否太过依赖替身了呢,他曾经依靠替身打败所有敌人,现在没有了替身,他连自救都做不到。面对命运的作弄,个人的挣扎竟是如此无力。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那个人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乔纳森搀扶着他的父亲终于逃出火场,院子里的仆从正提着水桶慌忙救火,尖叫与哀嚎不绝于耳,他在慌乱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迪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迪奥看了他一眼,刚刚死里逃生的少年灰头土脸,在发现自己完好无损时居然还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真是天真的家伙啊,他在心里冷笑道,不过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接着他又环顾了一圈四周,那个男人不在。

       迪奥不禁皱了皱眉。 

       “帮我照看一下父亲!”

       乔纳森将受伤的父亲托付给一旁的仆人,话刚说完就打算重返火场,那些仆人赶紧拦住他。

       “少爷!火势太大了,您现在进去太危险了!”

       “可是承太郎先生他还在里面!”

       乔纳森急得焦头烂额,头顶的夜幕被烧得通红,眼前的整座别墅都笼罩在火焰之中,别说是现在冲进去,就是稍微靠近一点都有可能引火焚身。

       就在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抹金色冲进了火海。

       迪奥一路避开燃烧的地面与残骸,要找到空条承太郎并不难,因为他很清楚火源的发生地,也猜到那个男人会挺身而出。

       果不其然,高大的男人被压在了石柱之下,火苗与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而那双凌厉的绿眼睛如今紧紧闭着,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昏迷。一心想要打败的对象真如所愿那般匍匐在脚下,迪奥却感觉不到半点不战而胜的满足。

        “喂,”他走过去蹲下,一手拽起男人的领子,“你在装什么死?”

       被他问话的男人却一动不动,血色从那张脸上褪去,原本棱角分明而英武的面孔如今就像一块未经雕刻的石膏,透着死一样的惨白。迪奥莫名地感到一阵愤怒。

       的确,这一切都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在他的原计划中,少量挥发性的毒药不至于致人于死地,但可以损害人的器官细胞,使之逐渐衰弱。他知道空条承太郎一直对自己心存忌惮,这个男人一定会严加防范,因此在食物里下毒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而是被他改为涂抹于器具表面。从食人巷搞来的毒药无色无形,很难让人引起主意,然后再诱发一场火灾则可以销毁一切痕迹,剩下的就等他的义父一点点病入膏肓,就像那个老家伙一样。

       但是在他的这次计划中,并没有包括空条承太郎的死亡。

       一切来得太快了,好比囫囵吞枣,或是破解谜题,还没尝出味道,就直接跳过流程得出结果。这显然不能令人满意,如果要真正击垮一个人,只是夺去他的生命也太过便宜了。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他朝着昏迷的男人发出阴恻恻的低吼,“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现在竟然又要突然消失,开什么玩笑!”

       我还没彻底将你击垮,你凭什么想死就死?

       怒火随着冲动涌上头顶,他转而去抬倒下的石柱,但以他现在的体格和力量并不能完全移开男人身上的重物。身边的火舌肆虐着甚至灼烧了衣角,迪奥却置若罔闻,他紧紧盯着下方,好像要将男人的容貌刻进骨髓。在满眼的火红之中,他仿佛看见了唯一爱的母亲在怀抱中停止呼吸,最为憎恨的父亲在病床前扯着他的手臂露出贪得无厌的丑恶嘴脸,最后是一张流露一丝惊慌的脸,与眼前的男人逐渐重合。

       他咬紧了牙关,没有什么可以束缚我,你也不行,空条承太郎。

       火势还在蔓延,时间却像一瞬间静止,迪奥将右手探入怀中,手指碰到冷硬的触感,冥冥中仿佛传来了声音,正从胸腔深处发出呼唤。

 

TBC

为了缩减身高差让屌爷能够强吻阿强我真是绞尽了脑汁2333

这个篇章终于写完了呜呜呜,慢热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下一篇章:开膛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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